余承润泽

关于我

致我爱而痛苦的一切

疾风来下篇,前篇在合集里。

小寡妇刨坟


鸟惊叫着扑扇翅膀,从高高的树冠上跃起。几片树叶簌簌落在头顶,他随手一拨,也不管有没有拨掉,接着往上走去。

这是一条羊肠小道,蜿蜒通向山顶,连雨不断,土路泥泞,他艰难的拔起一步再一步,在褐色泥土上留下一溜深深浅浅的窝。肩上担的铲子愈发显得沉重了,粗糙的木头隔着一层衣服磨得他肩膀疼,干燥的泥土失去粘性,他听到泥土从铲子上掉下来,在他后背衣服上砸出斑斑点点,零零落落的声响。他感到疲惫,抬头看看,天色已经暗下来了,然后他想起,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休息,也许照照镜子,会有深重的黑眼圈。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镜子,不想提醒自己身体的状态,不愿意想起时间。

他停在一处空地四处打量,荒僻野地,人迹罕至,不用担心有人注意到。天色昏暗,光线不好,摸索一番,总算是在树干上找到铲子刻的粗糙记号。树皮纹路坑坑洼洼,十分硌手,食指摩拳着记号,来回画了几遍。他看向树的旁边,那里果真有一摞石头叠起来,和泥土颜色差异极大的灰白,在暗下去的环境里也十分显眼,像一座沉默的碑。

墓碑?他不喜欢这个比喻,他不太记得为什么了,只是本能的有所抵触。他将铲子靠在树上,伸出两只手去搬开石头,石头很沉,没有树皮那么坑洼,可需要用极大的力气,手腕上缠绕的一长一短两串手串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。艰难的挪开一个又一个石头,拍掉手上碎屑,地面湿软,土色中混着暗红。

就是这里,不会认错,错不了的。

他重新捡起铲子,将这铁质的玩意插进土里去,一铲一铲掀开泥土。雷声翻滚,大雨倾盆而下,本就泥泞的地面更加难以站立,不过好在容易挖开。雨水打湿短发,顺着额头要滑进眼睛里去,他抹了把,铲子触碰到什么,发出一声闷响。他蹲下去看,惊雷闪过,骤然一亮,他看清那是一只枯白的手。

于是他笑起来,找到了。他又挖了两铲,挖出的泥土越来越红,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,在暴雨的掩盖下只有自己能听见。他干脆俯下身用手挖开,泥土沾上整条手臂,雨水湿透了全身,洗刷污秽,仿佛他是水的一部分。

五指没在土里,一点点扒开,露出那手连接的手臂,肩膀,躯干,头。他扯住手臂,将这具身体从泥土中生生拖了出来,飞溅的泥水落在他身上。他用手捧起脑袋,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,小心翼翼的为这人拨开乱发挂在耳后,擦去脸上的污泥,露出光洁惨白的一张脸来。他闻到土腥气中无法掩藏的血腥味,他轻轻的抚上那空荡荡的裤管、被血液成深色的布料。他的手颤抖起来,触碰到那撕裂的断口时心里还是一惊,接着狠狠痛起来。眼泪滑下,和雨水混在一起,在脸颊上洗去—道痕迹。他拥着那人的头,浑身都在发抖,泪静静地流淌,喉头哽咽,发不出哭声。他来回的看着那张脸,轻轻的,轻轻的触碰那紧闭的双目,静静地数那人的睫毛。他低下头,亲吻那人额头,安抚—样的喃喃自语,你受苦啦,我来带你回家。


寂静的夜,普离窝在沙发上将电视又换了一个频道,主持人用一模一样的腔调语气念着新闻稿子,枯燥无聊,他昏昏欲睡。挣扎起身,伸出手在空中晃晃,要叫霍步溪给他拿杯牛奶,喊了一半的名字被敲门声打断,铃响不断,急促万分。

霍步溪从自己房间探出头来,问他谁来了。普离走过去打开门,暴雨顺着门飘进来些,润泽浑身湿透站在外边,身上还沾着草叶和泥巴,背着—具惨白的、失去双腿的尸体。

他勾起唇角,翠绿的眼睛弯起来。

”晚上好,打扰了。“

门外是惊雷炸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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